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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，醒来。拉开窗帘，阳光从窗外扑进来。这里的阳光饱含着海水的潮湿和清亮。 冲个热水澡，走到厅里来。湿漉漉的头发使脖子和脸颊感到清凉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。 时间似乎已晚，一天刚刚开始，又快要到黄昏了。这样快的时光，什么也做不了 若打开电视，那些节目会抢走你的时间而什么也不能留下。若打开音乐，会在沉迷中年华老去。若燃起香烟，那烟雾的味道会让你的头脑中的一个按纽蹦地一声弹起，然后时光不复存在，只有烟雾裹着我，越裹越厚，象一个拥抱可以躺进去。 不，不要那样忘掉时光。 为了挽留时光，我可以什么也不做，就让空白侵占时间。 可是空白太孤寂，易于枯槁。 热水澡令我血液流动得欢畅。我迎着阳光走向窗口，身轻如燕，莲步生风。有人在说，多么年轻，多么漂亮。耳边还留着昨天甜蜜的话，我在今天的阳光中又看见那温暖的眼神。 真的吗？我微微的笑了。 时间是个礼物。年轻也是生命的礼物。 何不，喝杯茶？ 拿出台湾的高山云雾茶，放入暖热了的茶壶。沸腾的热水把茶浇醒了。闻香。真香。温暖，浓郁的香味。 喝一口。茶叶放的过多，汤色竟成了褐色，那茶，苦。此刻的苦遮住了本身还应有的香甜。 茶道。想起一个人曾对我讲过，所谓茶道，应当是指五官五官去感知茶的色，香，味，声，形。走进茶室，应先有丝竹悦耳，再能闻到飘荡在屋中空气里的茶香；茶具洁净精美，使眼睛愉悦；程序烦琐却包藏美感，全心投入茶中，即至茶入口中，芬芳美妙，忧烦抛掉。 看来，茶道，无非是在活色生香的基础上寻求清和雅寂的境界。 茶，我最先触摸到的是什么？是香。我想--那么--我忽然间觉得这乌龙类的茶，香气浓郁得简直有些沉重，沉得仿佛化不开似的。象那些积聚了一生的恋情。 太浓了。 我弃之。 什么更亲切呢？此时阳光明朗地洒在地板上。 这样的阳光陪着我，我想起今天下午应当喝什么茶了？ 我打开柜子，找出那罐茉莉花茶。一开罐，那香气就扑鼻而来。放入玻璃杯，倒入热水。花香，茶香，随着热水的水汽蒸腾在房间里。 这样的香味般配今天的阳光。 我想起来了，我想起来我其实爱极了这茉莉花茶。 它不贵。我印象中，它应当是以春天的绿茶为底，与含苞待放的茉莉鲜花混合起来，窨制而成。据说也有上好的，很贵的。比如茉莉银针，白龙珠，光那名字，就让人觉得精贵，优雅。 从过去到今天，我尝试了不同的茶。在不同的芳香中，我似乎是随着茶触摸了一个又一个的心境。可是，今天下午，我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，海水浸过的阳光抚摸着我，我弃了那浓重的乌龙，不碰那名贵的绿茶，只在手中捧一杯旧时熟识的的茉莉花茶，让这种香把心灵和情绪熨烫得舒展开来。 茉莉花茶，是我的女人茶。清新，活跃，由年轻陪到老。 在女人漫长厚重的半生中，用一杯热气腾腾，花香四溢的茉莉花茶，来慰籍有时候难免有些凉的心。 捧着茶，想起书和文字。这世界上，不读书的女人很笨，可是，有时读书的女人比不读书的还要笨。原因是这个世界上的文字太容易误人，尤其容易误女人。 想那现在的都市年轻女子，似乎专爱读一些凉薄文字。我以为，若你还很年轻，不妨去读书，读希望，读远方。香港作家李碧华很妙，可是，我以为，太年轻的女人还是不要读她吧，或者，且读之，且笑之，且忘之。对都市情爱看得够透，从开头温暖的眼神就看到结尾的无奈，看到那笑着的悲伤，你以为是聪明吗？要这样的聪明又有什么意义呢？ 活色生香地去爱吧，在女人这漫长的一生。那么年轻，看透了做什么？心意凉薄又做什么？ 女人的生命并不在于有多懂，而在于香味芬芳，清新。这好比女人的"五官茶道"。 房间里天地很小，可是也是天地。人总得走出门去，走到大街上，去看见声色犬马和市井炎凉，所以，珍惜呆在房间里的时光吧。 香水似乎是为了取悦别人，先进入异性的鼻子，再反弹回女人的心里，使她愉悦自己，看重自己，爱惜自己。而茶香，则直接飘进女人的心里，使她发现自己，珍重自己，爱自己。 虽然女人在年青貌美时，的确有时候分不清金子和情话哪一个更体贴；可是也许，女人的最漂亮晚年，无非是生活平和有保障之外，在一盏不太亮的灯下，心中数着年轻时恋人写了多少首诗。那时侯，坐在灯下床前，数着这一生中情人送给她的情话一定会比数着金子有趣的多。 喝茶吧，茉莉花的。让花香和茶香一起在空气中散开吧。 文：兰砚 图：茶道无言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