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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一直排斥皱纹、白发、发福等负面的词，因为那是岁月衰老的鉴定语。她长得小巧玲珑，披肩发衬着婀娜的腰。曾经，她与我一同走在街上，相熟的人总不忘幽默我一下，说我老夫少妻，艳福不浅。我问她听了这话有什么感受。她说，没有什么感受，你老相，人家说的是事实嘛。随着许多高中生也喊她"阿姨"了，她也坦然接纳自己的中年岁月。 那天，我和她同看央视播的《女人四十》，影片将一位中年女人的形象描摹得栩栩如生--她疲惫地穿梭于苦涩中：患病的公公让她处于各种麻烦中；优秀的新同事让她倍增竞争的压力；相夫教子、做不完的家务活让她劳心劳力……看到动情处，她禁不住问我：女人四十真是"烂茶渣"吗？我回过头去看她，她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，近视眼镜卡在鼻梁上，很有点老花镜的味道，鬓角的几根白发在灯光下熠熠发光。我品了一口她给我泡的铁观音茶，深有感触地说：怎么会呢？中年女人就像我手中的这杯观音茶，其色香味愈品愈觉得韵味悠长啊！ 是的，她红颜渐逝，但看上去却有观音的"福相"。那种福相是她勤劳操家的成果。她要顾及的东西很多，工作、家务、人情、孩子的学业以及自身生物钟的改变，但她总是从容应变、任劳任怨。勤俭的她也许不知道化妆品和时装名牌，但她知道丈夫的生日、裤子的腰围、皮鞋的码数；自己不舍得上一次发屋，却舍得给读高中的女儿定一份长富牛奶……她的脸上也许有皱纹和"雀斑"了，可她总是一脸的快乐，那神情足以展示她这杯茶的深厚韵味！ 她接过我的话茬说：是啊，中年女人无私无我的观音心肠绝不是三朝五日就炼得成的。她的话打开了我的记忆：做新娘时，她什么都不会，做一顿饭都手忙脚乱；现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，家里来个客人，可以平静地做出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来，搞得我的朋友既惊讶又羡慕。现在，我也越来越依赖她的体贴和温柔了，女儿也喜欢她的无私奉献的母爱，双方老人也喜欢上了她带来的安逸和欢欣。去年我骑车摔伤，还丢了一个公文包，内有许多重要证件和现金。她既心疼又大度地安慰我：没伤筋动骨就好，钱去了还会来。在她的操心下，我的伤好得很快，掉的公文包也找到了。想起她的那一份从容和笃定，我既感激又敬佩。 她也盛开过，而今却人淡如茶。花养眼，但茶更润心，这许是父亲告诫我"少在外面喝酒，多在家里喝茶"的道理吧。那茶是女人内心的修养结晶--她有一颗平常心，安居乐业，与邻为善，爱夫爱子，把一家人的平安看成是最大的幸福；不怨天忧人，不叹青春已逝，没有"男人负我"的伤心事；也不抱怨自己嫁了个无能的老公，不能让她穿金戴银、穿高档衣服；总是把萝卜白菜调理出五味来……努力做一位好妻子，细心经营自己的婚姻和家业，这是她对自己小小的期望，使男人不得不爱品她这杯功夫茶。 回望二十几年的相恋和婚姻，她给了我不同的韵味，让我领略到了她的丰富和精彩。记得她曾经描绘我们老了的情景：你像老猫一样蜷在沙发上或摇椅上看书、晒太阳，身边放着我给你泡的茶，间或回过头来和织着毛衣的我聊几句……我想，到八十岁或一百岁还能喝到妻泡的茶，品着茶里她深邃的女人韵味和人生智慧，那该是多浪漫多幸福的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