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在户外玩耍口渴,回家端起杯子就喝剩水,多次误喝了大人的茶,口感涩异,不适应。此是徽茶,产自皖南,本是上品,孩童怎知个中滋味。苏北多地喝茶极不普遍,乡间几无此道,城里也限于公务员、知性人士及客籍人等饮之。一句话可说明白,2001年此地茶馆咖啡馆遍及之前,连城里人都还把喝开水当成是喝茶,或者把二者混为一谈;原因有二,此地几不产茶,生活方式使然。 喝茶成习归根于在苏州的生活。苏州园林棋布,乘以二约是茶馆数,而且大小饭店都有茶伺候。苏州成人,人人饮茶,浸身水城三年许,读书在楼堂吴语、休闲在亭阁香茗之中,必须濡染成习。 上世纪九十年代起物流畅达,周围人喝茶渐多。张同学做市茶叶公司老总,购进一批明前龙井嫩叶,当街炒制出售,请我去品茶报道。我回来写了篇肩题为"昨日西湖枝头叶 今朝街市杯中茗"的消息见诸晚报。稿酬不谈,得茶叶一包。 平生所饮茶叶,均在产地见过。皖南绿茶中偏爱黄山毛峰,苏州碧螺春、西湖龙井常买常用,千岛玉叶、陕西雀舌比较清口;广东乌龙茶中独饮铁观音,虽半发酵,还是绿茶,于我最能热胃提神。武夷山红茶虽名贵至红袍,诗词赞章不绝,少不常饮,后也偶尝,私觉发酵太过,不惯酱色入口。各样花茶中,喜爱清饮菊花橘皮,无需拌入枸杞。 二十多年前首赴广州,住进一家元老级的星级宾馆,因没有随带茶叶,见客房里的小包纸袋茶,硬把拆散的红茶粉沫撒入杯中饮用,沾唇粘喉大为不爽,后见他人连袋饮用,自觉无知可笑。此后再不喝此茶渣,直到2000年后,各地路边小店饭前上茶也用此物,依然不用。 今夏去苏州会玩两位当地故人,驱车去十全街一家坐南朝北茶馆,上楼点沏碧螺春。服务生现场操弄壶杯沏茶:螺旋条、雾毛毛,沸水冲泡展翻吐舌,片姿可人,嫩绿如新。慢饮慢言,临窗叙到子夜。出来一看街道,全然不是我1984年在此逛游的模样,本是以苏州工艺品为主的旅游商业街,老外青睐购玩之所,现为咖啡馆酒吧茶馆饭店连成的休闲街,店前美眉香气和路人酒气大于茶味,类似北京三里屯的酒吧歌舞街。我有感写下:"十全街妖娆,茶香敌不过酒气。" 稍作探思,茶经渊博,陆羽行道,陆游成品,时下茶客得闲神,都有意思。而我喝茶太随性,不究贵贱、无涉风雅,更不玩沏、赏、闻、饮、品的功夫茶,尽为爽口提神,也许附带抵除烟毒的养身功用。茶叶沏为香茗可品,茶叶煮鸡蛋可食,形而上下,我当属后属下。 青年时喝茶的同时,也常喝咖啡,越浓越苦越好,还真能提神。毕竟爱此者甚寡,与周围人等不协调,渐渐就弃咖啡独饮茶了。在有咖啡的场合,照样可以喝一杯,调剂口味吧。通常情况下,喝茶码字熬到后半夜,成就一番言词,常卧床难眠,不知茶多酚拿神,还是脑细胞活跃,辗身天明,从不怨茶,也不感茶恩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