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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茶范:鲁迅的香烟、酒局和茶生活

时间:2024-04-28 来源:中华普洱茶网

  

  "在我的后园,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,一株是枣树,还有一株也是枣树。"识者以为"就只这几句,已是使我认知天才之迸发,骤尔不可方物。"弃医从文的鲁迅在文字上表现出了某种天才性,但从他日记中每年的"书帐"来看,他是下了大功夫的。

  (鲁迅一生唯一大笑的照片,1936年摄,同年,鲁迅去世)

  1837年8月31日,爱默生发表了一场著名的演讲--《美国学者》,这是一篇彰显人的价值,正视美国自信心的演讲;1934年9月25日,鲁迅写出杂文《中国人失掉自信力吗》,着力鼓舞民族自信心。1936年,鲁迅逝世,从10月20日到21日,有一万多人自发前去瞻仰他的遗容,其棺木上覆有一面长方形旗,上书"民族魂"三字。毛泽东曾经这样评价他:"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,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,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。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,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,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。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,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,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、最勇敢、最坚决、最忠实、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。鲁迅的方向,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。"这个评价一直有某种延续性,在我上学的年代里,在不同老师的口中一再重复,在不同的类型的文章中被作为最后的堡垒。

  鲁迅《自嘲》手迹

  鲁迅常常被形容成"横眉冷对",但在日常生活中,他做事十分仔细认真,总是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,他与人交际,折借钱财,互赠礼物,婚丧嫁娶,礼上往来,一样不少,吃喝娱乐,他也有自己的玩法,有时,还与人开一些精致的玩笑。鲁迅自己就说:"譬如勇士,也休息,也饮食,自然也性交。"从日记中可以看出,他喜欢吃零食,经常去一些的固定的商场买饼,别人也经常送他食物。鲁迅爱看电影,当时上映的好多大片他都看过,比如《美人心》《金银岛》。他对美术也有自己的理解,对中国现代木刻贡献很大。

  一、抽烟是鲁迅的标志性生活

  鲁迅一生,烟、酒、茶都有涉足,他习惯于晚上工作,白天睡觉,晚上工作,写作之时,常常以烟相伴,周海婴后来在《我与鲁迅七十年》一书中回忆了这样的情景:"父亲睡在床外侧,床头凳子上有一个瓷杯,水中浸着他的假牙。瓷杯旁放着香烟,还有象牙烟嘴。我自知对他的健康帮不了什么,但总想到尽点微力,让他一展容颜,也算是一点安慰。于是轻轻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,细心地插进被熏得又焦又黄的烟嘴里面,放到他醒来以后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,然后悄然离去。"

  海婴与鲁迅,一岁与五十,1930年摄于上海

  曹聚仁在《鲁迅评传》中也说到:替鲁迅作生活标志的是烟。他是烟不离手的人,一面与人笑谈,一面烟雾弥漫。工作越忙,烟也抽得越多。每天总在五十支左右。说到他平素喜欢的烟品牌,有"品海牌"、"黑猫牌"和"红锡包",而对于抽烟这件事,鲁迅有自己的理论,他说:"我吸烟虽是吸得多,却是并不吞到到肚子里去的。"

  53岁寿辰全家合影,1933年

  二、"寂静浓到如酒,令人微醺"

  鲁迅一生职业,大多与教育有关,不是在教育部任职,就是在大学教书。那时,朋友来了,朋友去了,同事和同事的亲人结婚了,家里的老人去世了,部里领导开心了,都有饭局,饭局和酒局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。鲁迅赴过陕西省长兼督军刘镇华的宴会,参加过泰戈尔访华期间在北京举行的生日宴会。和其他普通人一样,鲁迅参加的数量众多的宴会多是同事及友人间的日常聚会:

  "晚李仲侃招饮于颐乡斋,赴之,同席为王云衢、潘企莘、宋子佩及其子舒、仲侃及其子。"

  "午后胡适之至部,晚同至东安市场一行,又往东兴楼应郁达夫招饮,酒半即归。"

  "晚张凤举招饮于广和居,同席为泽村助教黎君、马叔平、沈君默、坚士、徐耀辰。"

  "晚子佩招饮于宣南春,与季市同往,坐中有冯稷家、邵次公、潘企莘、董秋芳及朱、吴两君。"

  "荆有麟邀午餐于中兴楼,午前赴之,坐中有绥理绥夫、项拙、胡崇轩、孙伏园。"

  这样的饭局、酒局,鲁迅的日记(1912.5.5-1936.10.18)中多有记载,偶尔他也会拒绝一些宴会邀请。鲁迅去商店买日常生活用品时,也买酒和茶,旁人也多送他这些随手礼。饭局、酒局中同坐者,可以列一个长长的名单,其中不乏各有专长的名人,比如胡适,许寿裳,齐寿山,林语堂,周作人,郁达夫,台静农......;喝过的酒则有越酒,汾酒,啤酒,威士忌、葡萄酒,薄荷酒,苦南酒,杨梅烧酒......。群聚之外,也有独饮的情形,也大醉过:"夜失眠,尽酒一瓶";"午后盛热,饮苦南酒而睡";"夜买酒并邀长虹、培良、有麟共饮,大醉"。

  鲁迅在北京时居住的八道湾寓所

  一九二三年七月十四日,鲁迅在日记中写道:"是夜始改在自室吃饭,自具一肴,此可记也。"原本是与周作人等一家人在一起吃饭,最后变成鲁迅一个人自己吃饭。同年七月十九日,周作人给鲁迅写了一封信:

  "鲁迅先生:我昨天才知道--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。我不是基督徒,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,也不想责谁--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。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,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。我想订正我的思想,重新入新的生活。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,没有别的话。愿你安心,自重。七月十八日,作人。"

  这是一段著名的公案,有不少解释,周海婴对这段往事写有专门的回忆文章,读来颇让人心酸。回想当初,鲁迅在八道湾买了房子,母亲,朱安,周作人夫妇,周健人夫妇,全部住在一起。周作人、周健人既是亲兄弟,又是连襟,两人的老婆同是亲姐妹,又是妯娌(周健人后来娶妻王蕴如)。收到周作人绝交信以后,鲁迅就另择居所,搬离八道湾,最后一次在日记中提到"二弟"二字是一九二三年七月三日,此外,终鲁迅一生,日记中不再出现"二弟"二字,只称"启孟"。

  一九二四年六月十一日,(鲁迅)"下午往八道湾宅取书及什器,比进西厢,启孟及其妻突出骂詈殴打,又以电话招重久及张凤举、徐耀辰来,其妻向之述我罪状,多秽语,凡捏造未圆处,则启孟救正之,然终取书、器而出。"

  左上至右下:胡适;郑振铎;丁玲;梁实秋;闻一多;张爱玲;鲁迅;老舍;茅盾;台静农;萧红;曹禺;郁达夫;傅斯年;张恨水;巴金;这群人中很多人都与鲁迅有交集。

  近人胡因梦与名作家李敖离婚后,说过一段有名的话:同在一个屋檐下久了,英雄不是英雄,美人也不是美人。哪些当年与鲁迅一起吃饭喝酒的人,各自散落在历史的烟云之中。鲁迅写过小说《在酒楼上》,那种无意间的酒楼相逢,展现出来却是不同时期知识份子的精神面貌:"几株老梅竟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,仿佛毫不以深冬为意;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,从暗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,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,愤怒而且傲慢,如蔑视游人的甘心于远行。我这时又忽地想到这里积雪的滋润,著物不去,晶莹有光,不比朔雪的粉一般干,大风一吹,便飞得满空如烟雾。……"

  左图:1948年,周作人赴法庭受审;右图:1948年,胡适与中央研究院院士合影

  三、鲁迅的茶生活

  如今,在某些单位工作或经常看新闻的人,对"茶话会"这词再熟悉不过了。他们不是经常开茶话会,就是经常看别人开茶话会,比如年终总结,学术讨论,文艺座谈,招待外宾,新年团拜,凡春节、新年、国庆节、中秋节等等重要节日,开个茶话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。党、政府、事业单位、社会团体和各种协会,大伙儿聚一聚,喝喝茶,聊一聊,谈一谈,感情增加了,思想也交流了,一团和气,其乐融融。

  茶话会是一个传统,也是一种重要的社会礼仪活动,有人认为这是对传统礼仪成功改革的典范。其实,从源头来看,它从茶俗演变而来。唐代,新茶采制之后,佛门有"禅庭一雨后,莲界万花中。时节流芳暮,人天此会同"的例会;文人常以茶会友,朋友聚会时,常饮茶清谈,交流思想,增进情感。旧时商人在固定茶楼上谈生意,也举行茶话会。后来演变为社交性集会,适应面和使用阶层更加广泛。其中,以国家级茶话会和招待外宾的茶话会的程式设计最为严谨,流程也相对固定化。

  鲁迅在北京时,经常参加单位组织的茶话会,大略是工作需要,他更多与朋友在外面喝茶。以1924年为例,他的茶生活如下:一月十七日,"往鼎香村买茗二斤,二元";四月十三日,"上午至中山公园四宜轩。遇玄同,遂茗谈至晚归";五月二日,"下午往中央公园饮茗,并观中日绘画展览会";五月六日,"晚买茗一斤,一元;酒酿一盆,一角";五月十一日,"往晨报馆访孙伏园,坐至下午,同往公园啜茗,遇邓以蛰、李宗武诸君,谈良久,逮夜乃归";五月二十叁日,"往中央公园饮茗并食馒首";五月三十日,"遇许饮文,邀之到中央公园饮茗";五月三十一日,"下午往鼎香村买茗二斤,二元。"在广州时,他和朋友常去陶陶居、陆园、北园等茶居喝茶,还说"广州的茶清香可口,一杯在手,可以和朋友作半日谈"。

  鲁迅喜欢喝龙井。有一次,林语堂去找鲁迅,没遇到,留下两盒红茶。那个年代,有名的火腿叫茶腿,据说是用茶叶熏的,鲁迅就曾经收到过,也买了送人。在他的礼品单中,还有普洱茶膏。清人赵学敏著《本草纲目拾遗》云:普洱茶膏黑如漆,醒酒第一,绿色者更佳,消食化痰,清胃生津,功力尤大也。在那个年代,显得十珍贵,有资料显示,鲁迅珍藏的这批普洱茶膏,有一部分在2004年曾高价拍卖。

  蒙顿复刻版清代宫廷普洱茶膏

  鲁迅不但自己喝茶,还买茶捐赠,用作施茶。"以茶叶一囊交内山君,为施茶之用。"内山完造是鲁迅的好友,当时在上海开书店。"三十年代的上海,有些店铺夏天备有茶桶。有的用大缸,有的用木桶,也有用铁皮焊成的洋铁桶,外装两三个水龙头,并备有简易的竹质或搪瓷水杯几只,供劳动者临时休息解渴饮用。内山书店也不例外,门口也有这样一座茶桶,在夏天为劳动者施茶。"鲁迅曾多次买茶交给内山,用作施茶。日记中,鲁迅多次请人代买茶叶,一次多达十斤二十斤。

  周海婴与母亲,时年近十岁,摄于1939年

  内山完造后来撰文回忆上海生活时,谈到他与鲁迅一次聊天,说的是对茶叶源流的一些看法:某日与鲁迅先生聊起了茶,我听说日本的薄茶(日本抹茶的一种)沿用了中国唐代的饮用方法,但日本后来的形式和做法更烦琐,而远流洲的茶庭、千利休的茶室以及丰臣秀吉的黄金茶室、茶具更是后来的事。

  四、鲁迅的世界

  我上学的时候,正是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《藤野先生》的时代,正是《论雷峰塔的倒掉》《为了忘却的记念》、《拿来主义》《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》的时代,正是《阿Q正传》《狂人日记》、《孔乙己》《社戏》、《故乡》《药》《祝福》的时代……那时,老师们会让你分析鲁迅在某段文字中为啥要用某个词,段落大意是什么,现在想来,不免滑稽,支离破碎无助于你理解整体上的鲁迅。

  三味书屋内景

  作为文体家的鲁迅,其小说,杂文,散文,旧体诗,故事新编就放在那里,随时都可以进入阅读和比较;作为精神偶像的鲁迅,常常因为解构的多样化,今天反而呈现出一种被稀释后的模糊状态;作为象征人物的鲁迅,"他为真理而战,为正义,为民族,为轩辕(中国)而奋斗不息";作为被解读的鲁迅,许寿裳,许广平,周海婴,毛泽东,曹聚仁,李长之,朱正,钱理群,邵燕祥,孔庆东,陈丹青都有自己的"鲁迅"。

  每一时代的人进入"鲁迅"的路径都不一样,有些是他的亲人、密友和同时代的旁观者的看法,有些是强大的时代裹挟,有些是政治正确,有些是因袭别人的意见,有些则是时间的沉淀,有些是传播媒介的变化和传播语码的交织嬗变。诗人帕兹说:不是记忆牢记住了过去,是过去返回身来寻找到了记忆。每一代人重返鲁迅时代的现场,再看看我们这个时代,今人当然不会像阿Q一样,要跟吴妈直接诉求"困觉",他们只做不说,或者更复杂的戏码已经上演或者即将上演。狂人和阿Q构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,有时是狂人,有时是阿Q,一个代表希望,一个代表绝望,一个是前进的,一个是滞后的。因为我们正是从历中走来的,伴随着历史环境、历史结构和历史语码的变迁。


  鲁迅著作

  鲁迅的弃医从文,表面上是职业上的转换,实际上,他何尝不是以一颗医生的心在文化的病床上进行解剖。中国文学的传统,实是比史学更早,而鲁迅的厉害之处就在于,他在历史和文学叙事中,首先关注的是人,阿Q的超级符号化和狂人的力图写实性,无不指向编年的历史。在今天,我们依然面对这样的巨大文化困境:一方面,我们要为传统文化在今天的传承寻找到合法性;另一方面,我们要站在反传统文化的角度来审视传统文化,以期重塑它正确的前进方向。茶界那么多表面看起来争执不休的问题,归结起来,本质上就是如何延续传统茶文化的问题。进入新千年,瑞典汉学家朱费瑞还在追问:不爱喝茶的中国人能算中国人吗?我们也会问,在社会空间逼向家庭空间的时代,茶本身携带的的雅元素是否能够拯救这种空间的转换?

  50寿辰时摄,1930年

  如今,我离开学校多年,读鲁迅的日记、书信,还有旁人对他的"研究"文章,走进他的日常生活,大概可以窥知一代文学家如何进入他的时代,并试图从剖析历史图景中找到历史的回音和前行的灯塔。你都是如何与鲁迅聊天的?不妨找一个安静的夜晚,泡一壶茶,静静的翻过那些熟悉的书页,将他那些笔下人物邀请过来,来一场时空重叠的对话,就像复兴沙龙一样,我们追忆往事,今天发生的事也因为蕴含着记忆的基因,而成为追忆的一部分。2005年,电影《鲁迅》中,用镜头直接追问:人有灵魂吗,那么地狱也就存在了;革命啦,造反啦,妈妈的;吃人啦,救救孩子!

  2005年电影《鲁迅》剧照

  章太炎曾经给鲁迅写过一个条幅,引用的是《庄子·天运》里的话:"变化齐一,不主故常。在谷满谷,在阬满阬。涂却守神,以物为量。"爱默生也曾说:"一个人如果能看穿这世界的矫饰,这个世界就是它的。"鲁迅有他自己的世界,不要用你的世界去掩盖他的世界,平常心即可,我们只是喝喝茶,聊聊天,在某个阳光随性的下午,静静地打开他的书,读一读那些文字:"有好茶喝,会喝好茶,是一种'清福'。不过要享这'清福',首先就须有工夫,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感觉"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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